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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怨魔毒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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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門能破解魔鈴的人不超過九個,到底是哪九個,柳梢指使不動魔兵,打聽消息極為困難,況且現在找出食心魔也對付不了,頻頻動作只會將自己暴露在他的視線裏,反而容易中圈套。

柳梢索性不去想這事了,她比任何時候都渴望力量。

自己是不如別人聰明,然而正如洛歌所言,自己有力量的優勢,如果自己有能力幫助仙門,釋放善意,他們就一定會重新審視自己。

成長是悲哀也是幸運,柳梢看清了這個世界的規則。

強者,永遠比弱者更有發言權。

追求力量的道路很不順利,柳梢再次被迫停止了修煉,因為修為瘋狂增長,魔性越來越重,赤弦琴和《大音六識曲》鎮不住了。關於尋找取代清陽之氣的物事,柳梢至今仍毫無頭緒,洛歌說重華尊者的手記上記錄著六界稀奇事物,或許可以從上面發現蛛絲馬跡,然而那本手記還在重華宮裏,訶那又遲遲沒有回覆,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聯系上洛寧。

月也很久沒見了。

為一個不確定的將來,就要放棄一個種族嗎?他說的其實沒錯,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滅亡,路上的人只會更加的放縱沈淪。

是放棄,還是拯救?

雲海結界外不知何時多了一座黑色高臺,臺上依稀有琴聲和笑聲。

柳梢在臺下站了片刻,飛身而起。

高臺之上,十幾名舞姬身著五彩衣,伴隨著樂曲輕盈飛轉,為沈沈的魔宮增加了幾分鮮亮。月坐在琴前,蒼白的手指撥動琴弦,一名黃衣舞姬化作黃色飄帶,繞著他的身體纏了幾圈,又嬉笑著退去。

柳梢情不自禁地握緊手。

早就清楚月亮的無情,她卻還眷戀著那一絲柔和的銀輝,原來就連最後的溫柔也是虛假的,被徹底拒絕之後,他終於不必再討好她了。

見到她,月明顯有點意外,停止撫琴。

柳梢瞟那些舞姬。

果然,月立即揮手令她們退去了。

柳梢幾乎可以想象他知道自己改變主意後的結果,會再次對她百依百順,會再次虛偽地對她好。

可是,誰稀罕呢?

杏眼泛紅,柳梢轉身躍下高臺。

“柳梢兒。”背後傳來他的聲音。

柳梢頭也不回地奔入雲海結界,盤膝坐下,取出赤弦琴彈起來。莫名的浮躁情緒帶動胸中殺意翻湧,濁氣卷來,正氣的曲調已經阻止不了魔相顯露,眉上柳葉紋再變血色。

鼻端又飄來誘人的味道……

赤弦琴劇烈地顫抖,是對魔性的警示。

魔性存在,就必須控制力量,弱小的她又能做什麽?什麽石蘭,什麽食心魔,她柳梢本來就是廢物,擔不起這樣的重任,也許當時真的應該死掉。

已經走在毀滅的路上,何不盡情享受放縱?像未旭他們一樣,不需要控制力量,不需要顧慮別人的性命,只要站在六界頂峰,在毀滅之前釋放最璀璨的光芒。

指下火光大盛,夾雜著尖銳的悲鳴,一根赤弦崩斷!

柳梢盯著斷弦,手微微顫抖。

“不能這樣,柳梢兒。”一雙手從身後伸來將她圈住,袖口的彎月祥雲紋閃著銀色光澤。

柳梢猛地轉頭,血眸顯得極為恐怖。

他完全沒有在意,幫她擺正了赤弦琴,用冰涼的手指捉著她的手放上去,引導她撥動剩下的幾根弦。

琴弦缺少,彈奏不出真正的《大音六識曲》,曲調卻沒有因此中斷,反而奏出另一種深沈的旋律,可見撫琴人造詣之高絕。

薄月高掛,雲潮在身下浮動,月亮擁抱著他的少女,少女與月亮的影子再次重合。

琴聲蕩滌著混沌思緒,印堂隱約透出清光,魔相逐漸消褪。

身後是久違的懷抱,柳梢感受著熟悉的氣息,直到一曲完畢才突然道:“我不會幫你。”

他果然放開了她。

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失望的,柳梢輕哼了聲,轉臉見他正在整理赤弦琴的斷弦,似乎是要修補。

柳梢看著他的動作,幾番欲言又止。

赤弦琴是洛歌所贈,弄壞了總歸心疼,況且今後還要靠它抑制魔性,他肯幫忙修補自然是好。

察覺外頭有動靜,柳梢忙打開結界,原來是巡邏的魔兵經過。

“太覃城附近發現屍魔石蘭的蹤跡,聽說羽星湖最近也在那邊現身過。”

“那個石蘭有些本事,未護法已經過去了,也許能收服她歸順聖君……”

……

屍魔石蘭且不說,羽星湖竟然回來了!柳梢無意中聽到這消息,哪裏還顧得了別的,匆匆就往外跑,跑出幾步又回頭,故意加重語氣強調:“隨便你做什麽,我都不幫你!”

月微微勾了嘴角,仔細地取下斷弦。

“主人,你受到他的影響了,”小小的黑影出現在月身旁,“原來他對她還有一點感情。”

“你想的太多了,對小孩好點是應該的。”

“是嗎,”藍叱拉拉小黑鬥篷,慢吞吞地道,“那你怎麽不抱我?”

藍光閃爍,他的身形立即變矮變小,瞬間縮成了一只小白狗。

月將它拎過來拍了拍:“哎,你看我對你多好啊。”

小白狗冷哼。

沈默片刻,月終於嘆息道:“也許你說的對,我是受了影響,希望未旭真的帶給她機會,我已經不能再等了。”

藍叱突然道:“你去過仙海。”

“洛歌與我多少有點淵源,他也算是幫了我,我總不好看著他魂飛魄散。”

“他卻沒有接受你的好意。”

“神仙當久了都會變傻。”

“他有想要守護的東西,和你一樣,”藍叱道,“或許可以讓那個小孩去試試。”

“讓她回到洛歌身邊,叫我前功盡棄?”月直接將它丟回虛空,“你真當我傻。”



深夜,太覃城的長街空曠無人,偶爾有巡邏的弟子走過。偌大的府邸空空寂寂,殘墻碎石,樹木斷折,花園裏巨坑猶在,戰鬥的痕跡無人清理。柳老爺夫婦丟失小女兒之後,帶著兒子再次搬家了。

柳梢沒去打聽他們的下落。

其實不僅是他們放棄了她吧,她也同樣放棄了他們。他們將她帶來這世上,無論好與壞,悲與苦,總是讓她擁有了一段人生,屬於她的人生。

“你不放棄自己,便沒人能放棄你。”終於明白仙人的教誨,只要不曾放棄,你就永遠屬於你自己,又有誰能來放棄你呢?

而她,主動放棄了自己,於是被世界遺棄。

幸虧有他。

柳梢跪在碎石中間,面前的景物如此熟悉,甚至還能看到當初劃破她後背的碎石和穿透她身體的尖木,若非他來救,她已經死在這裏。

那是她最想要珍惜的人,他為她放棄了自己,她卻輕易就被魔性控制!

手指握住一塊碎石,柳梢猛地站起身,長長地吐出口氣。

如今她修為大增,潛入城也容易,聽巡城弟子的口氣,他們並沒見過羽星湖,屍魔石蘭倒真的現身過,想必羽星湖是追蹤她而來。如今只有羽星湖能證實自己清白,食心魔一定會對他下手,必須盡快趕在食心魔之前找到他。

露意漸重,柳梢扔掉石頭,打算出城去。

突然,風中飄來淡淡的腥味。

魔體對這種氣息敏感,柳梢面色微變,連忙朝那個方向遁過去。

血腥氣來自不遠處的一戶人家,兩具屍體躺在院子中央,胸前血淋淋的大洞汩汩地冒著鮮血,依稀還有熱氣。

食心魔!

柳梢悲怒交加,朝屍體走了幾步,突然間察覺不對。

“有魔宮的人混進來了,搜!”

“快去稟報仙尊!”

……

圈套!柳梢快速掃視四周,正要逃離,突然有個紅影從墻外卷入,嚇得她直往後退。

“姐姐?”輕佻的笑聲。

認出來人,柳梢松了口氣,忙道:“食心魔來過!”

“什麽食心魔,”未旭笑嘻嘻地拖起她往外跑,“仙門的人要來了,快走!”

“我不走!”察覺四周有動靜,柳梢大急,就這麽跟他一起走出去,讓仙門的人看見,真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。

未旭斜睨她:“沒別的路了,闖出去。”

“都是你!”要不是他引來這麽多人,自己何至於被連累!柳梢氣得跺腳抱怨,知道無路可走,也只好跟著往外闖。

兩人還沒出院子,就被一群弟子包圍。

“出事了!”

“是這魔女!”

……

那些仙門弟子見到院內慘象,都咬牙切齒地大罵,恨不能將兩人碎屍萬段。

可惡!柳梢早就知道今晚這筆帳又要算到自己頭上,反而冷靜了,趁著眾弟子劍陣未成,直接使出一式“風絮之界”逼退幾個人。

“姐姐好身手!”未旭拍手大讚。

柳梢根本沒了脾氣,沖他叫:“啊呸!快滾啦!”

這裏畢竟是仙門武道的地盤,未旭也不敢多留,兩人合力闖出包圍,化作陰風直奔城外。

剛到城墻結界處,忽見前方有亮光。

白色罡氣之中,一人立於城頭之上,高冠長發,紅白衣袍甚是鮮亮精神,猶如統帥萬軍之戰將。巨大的血色鈴鐺懸浮在他頭頂的半空中,不斷吞吐著煞氣。

“是解鈴尊者!”

“羽師兄!”

柳梢反應過來,沖著那人影激動地叫:“羽師兄!羽師兄!”

想不到真遇上羽星湖,未旭不禁皺眉。



城頭之人站立不動,頭頂血鈴旋轉,煞氣朝兩人當頭罩下。關於解魔鈴,未旭昔年也曾領教過,識得厲害,連忙拉著柳梢後退避過氣浪。

見他動手,柳梢急得大叫:“是我呀!我是柳梢兒!”

紅白身影飛身自城頭躍下,猶如仙界戰將降臨,落地之際,方圓數十丈的地面都隨之顫抖。

看到那雙秋水眸,柳梢完全確定是他了,滿心歡喜地喚道:“羽師兄!”

羽星湖果然一楞:“你是……”

柳梢忙提醒他:“我是柳梢兒啊,陰陽迷窟裏我們還一起對付食心魔的!”

“什麽陰陽迷窟?”羽星湖雙眉緊鎖,審視她,“你認得我?”

頓時,柳梢整個人都懵了。

面容或許有假,那只解魔鈴總不會做假,眼前人明明就是羽星湖,他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自己?要說他與食心魔是一夥,當時又何必在迷窟裏保護自己?

希望徹底破滅,柳梢掃視四周,心頭不禁泛起陣陣涼意。

數十名大弟子趁機圍過來,其中一名青華弟子喜道:“羽師兄總算回來了,這女魔先前編造謊言,如今正好揭穿她!”

“此事我已知曉,”羽星湖點頭,轉向柳梢:“若你還有悔改之意,便束手就擒,否則……”

柳梢突然問:“半年前你在哪裏?”

“半年前?”羽星湖被問得一怔。

柳梢盯著他的眼睛,妄圖看出破綻。

羽星湖沒有回答,那雙神采十足的眼睛裏浮現驚疑之色,似乎也在回想什麽。

“他根本不認識你,”未旭低聲道,“再耽誤就是送死,闖出去再說。”

眼看四周弟子們排開劍陣,柳梢也知道情況不對,唯有同意,兩人趁著羽星湖出神的功夫,大招齊出,瞬間就沖散了劍陣。

“別讓他們逃了!”

“攔住他們!”

羽星湖回神,目光一寒:“哪裏走!”

他輕撩袍擺,踏出兩步,手中憑空出現一柄奇異的紅色重劍,與此同時解魔鈴也飛來,發出幹擾魔力的聲波。

“走!”未旭見機,率先出手。

大名鼎鼎的魔宮護法,實力畢竟不凡,洶湧的魔流生生將解魔鈴震開兩丈!

被震退的解魔鈴並未停止攻擊,化一為三,釋放聲波網,發動絞殺之局,柳梢一時退避不及,竟落入網中。在陰陽迷窟見識過它的厲害,柳梢不敢硬拼,待要尋縫隙脫身,無奈那網越收越緊,根本沒有退路。

未旭也是一驚,回身來救。

解魔鈴並非尋常法寶,乃是以魔魂祭煉而成,以魔克魔,強大的魔力落在上面,瞬間就被吸收轉化掉了。

眼看柳梢要被當場絞殺,未旭輕喝了聲,血色淚痣再現,直接攻向羽星湖。

羽星湖分心,解魔鈴總算停止運轉。

這種時候卻是魔來救自己。柳梢驚出了滿身冷汗,想到他完全可以自己逃走,不由感激:“你別管我,快走吧!”

未旭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,沒說話,繼續纏鬥羽星湖。

柳梢當然不想死,她這些時日都是悶頭修煉,對自己的實力完全沒底,此時體內魔血感受到殺氣,隱隱生出戰意——

突然,一道影子無聲自頭頂掠過,衣袍上輕盈的薄紗在月光下拖出長長的影子。

“叮叮”幾聲,困住柳梢的聲波絲根根斷裂。

“是誰!”羽星湖察覺有異,厲聲大喝。

女人的影子遠去。

羽星湖立即收了解魔鈴,與未旭對兩掌,各自退開。

他二人不解,柳梢卻看得清楚,屍魔石蘭竟然又出手救了自己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

“是屍魔,”冷硬的聲音響起,“師兄先去,這裏交給我。”

一柄劍自半空飛落,倒插在地上,攔住柳梢兩人的去路。

柳梢認出那劍:“卓師姐。”

兩旁弟子讓開,卓秋弦大步走出來。羽星湖見到她便松了口氣,屍魔吸食地氣刻不容緩,必須先處理,於是點頭說了聲“當心”,踏上重劍追去了。

“沙木梟已死,”卓秋弦突然道,“我追查多日,剛查出下落,他就死了。”

沙木梟死了?柳梢更是有苦說不說,能證明自己清白的人全都出了意外,食心魔是安心不讓自己翻身:“食心魔先讓他冤枉我,再殺人滅口!”

卓秋弦本性冷傲,此時更不多言,手中玉骨扇旋轉,赤霄劍滿貫真氣飛上半空,帶起漫天流螢,赫然是青華絕式。

特意用出這一招,她是要報仇。柳梢心中酸楚,知道解釋什麽都沒用了——也難怪,羽星湖這種表現,誰都會認定是自己在說謊。

“有我呢,”未旭突然笑道,“這秋扇仙麽,不難對付。”

魔氣自身後爆發,卷得長發飛舞,少年緩緩張臂,光滑的皮膚表面竟浮出許多紅絲,縱橫交錯,將他整個身體牢牢地捆住,極為可怖。

柳梢頭一次見到他這模樣,嚇得倒退好幾步。

魔力沖不出體質的禁錮,俊俏的臉變得猙獰,未旭似乎很痛苦。在他足底生出三株嫩嫩的蘭芽,蘭芽抽莖開葉,轉眼就有三支黑色的蘭花搖搖盛開,花心流淌著黑色的汁水,發出陣陣奇異的味道。

怪味入鼻,柳梢神魂動蕩,如陷幻境,一些往事不受控制地浮上來。

海,發光的星星,熊熊大火,粉碎的雙色貝,無動於衷的黑影,以及渾身鮮血的仙者……

報仇!要報仇!魔性瘋狂地叫囂。

杏目圓睜,柳梢情不自禁地催動魔力,柳葉紋若隱若現。

突然,一絲細流自心口湧出,往下蔓延,安撫著躁動的魔丹,那是仙者留下的最後一縷靈氣。

他還在保護她嗎?柳梢倏地清醒,默默收去魔相,勉強穩住心神,詫異萬分。

怨毒,魔魘!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魘氣,想不到未旭修煉的是這門術法,魔族無人不知這魘氣的厲害,尤其針對心懷怨恨之人,怨念越強烈,所受影響更大。

仙門眾弟子多少都受了影響,尤其是卓秋弦,面色慘白,光潔的額頭已有汗意,一式“東華焚海”竟在半途中斷。一心報仇,仙性已失,她始終放不下商玉容之死,本就有心魔,如今既已堅信柳梢是兇手,就更不能接受之前放走柳梢的事實,所以會受魔魘影響。

黑蘭汁水源源不斷地滲出,味道越發濃郁。

未旭慢慢地揚起掌心,暗雷蓄勢待發。

柳梢見狀知道卓秋弦危險,連忙拉住他:“別……”

驟然,一聲清嘯穿空破雲!仙氣蕩魔魘,仙子旋身而起,長發飛舞,雙眸已恢覆清冽。

青華頂峰,一會魔宮護法。

仙子屈中指劃開紫色玄光,赤霄劍分八影,踞八方,暗合八卦之數。八方劍意快速流轉,催動陰陽兩儀之氣,驟然又合而為一,急沖而下!

劍影亂,暗雷鳴!

名滿仙門的卓家劍術終究更勝一籌,力壓魔宮魘術!黑蘭萎地,未旭嘴角溢出一縷黑血,遍體紅絲隱去。

卓秋弦劍術超群,修為卻遠不如羽星湖,此番強破魔魘術,她受傷更重,整個人踉蹌著往後倒,幾名弟子如夢初醒,慌忙過去扶住她。

無論怎樣,自己不能死,隨便她怎麽看好了!柳梢將心一橫,趁眾人混亂之際使出一招“風絮之界”配合“碧火魔池”,居然輕易就沖出劍陣,突破了城防結界。

未旭忍不住驚訝地瞅她。

仙門劍陣和城防結界豈是輕易能破的,可見她的修為已不在聖使之下。

眼見兩人竄上半空,隱沒在魔雲裏,守城弟子們憤怒不已。



浮雲暗聚,月光隱沒。兩人奔出數百裏,估摸著仙門追不上了,才停下來喘息。

柳梢懷疑地看未旭:“你怎麽也進城了?”

“我追蹤石蘭啊,你也看見了,她就在城裏,”未旭頗為無辜,反問,“對了,她怎麽會救你?”

“我怎麽知道!”柳梢其實已經想過來,食心魔垂涎自己身上的東西,肯定不會讓自己死在羽星湖手裏,所以才讓石蘭出手相救,這個原因卻不能告訴未旭,“是食心魔的陷阱!他讓石蘭引我們來,嫁禍給我們,讓仙門以為害人挖心的是我們!”

未旭不以為然:“還用嫁禍?魔宮本來就是跟仙門作對的,殺幾個人算什麽。”

那是你們,我才不想作對。柳梢暗自嘀咕,想到方才他是因為自己阻攔才受傷,不免生出幾分愧意,期期艾艾地道:“你不是那個……盧笙那邊的嗎,為什麽救我?”

未旭側臉瞧了她半晌,“噗”地笑出來,抱住她的脖子:“你加入魔宮,我也是你的人啊,怎麽能丟下你?”

“你才不是我的人!”柳梢連忙扯開他的手。

“哎喲,我長得這麽好看,白送給你。”

“白送也不要!”

他修為這麽高深,自然不可能才十四五歲,柳梢也有些疑惑,他為什麽始終保持著少年的身體?

山間瀑布流瀉,猶如銀光閃爍的絲綢,一名寄水妖自絲綢中走出來朝柳梢作禮:“後日辰時初,阿浮君在東海等候。”

柳梢大喜。

看來白衣是相信了自己,才會派阿浮君相助,只要能聯系上洛寧,許多事都好辦了。

柳梢謝過那名寄水妖,回頭見未旭瞧著自己,忙問:“你的傷沒事吧?”

未旭立即蹙眉咳嗽,往她懷裏倚過去:“有事,我傷重走不動……”

“別想占便宜!”柳梢怒,推開他,“要不是你引來那麽多人,我也不會被困住!最多扯平了!”

未旭哈哈大笑。

兩人回到魔宮,未旭自去歇息療傷,柳梢對這位魔宮護法的印象好了許多,至少他會在危難關頭救自己,沒有棄自己不顧,凡是對自己好的人都值得珍惜,不是嗎?

高臺依舊聳立,卻沒有樂聲。

柳梢看了眼,直接走進雲海結界,發現赤弦琴端端正正地放在白雲榻上,完好無損,柳梢重新將它變成木環戴回腕上,想了想又走出去。

仿佛知道她會來,高臺上出現了人影。

沒有歌舞的高臺格外冷清,他獨自站在欄桿邊,頭頂一片虛天薄月。

柳梢仰頭望著他。

他沒有反應,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。

“我就是來謝謝你!”柳梢大聲說完,轉身又回結界裏去了。



第三日辰時,柳梢準時到達東海邊,一名寄水小妖將她引至水下,阿浮君早已地等在那裏。

不見訶那,柳梢有點失望。

阿浮君也不說話,只擡手劃出一個圈,頭頂動蕩的海水立時平靜下來,漸漸地倒映出洛寧的影子。

洛寧不可能輕易離開仙界,借助寄水族聯系的確是個好辦法。

妖力能達,洛寧顯然是在青華宮結界之外,甚至還能看到她背後的宮門和往來的青華弟子,這麽危險的距離,要瞞過仙門耳目很不容易,也不知道她用什麽法子。

海鏡中,洛寧臉色有點蒼白,她本就生著一張瓜子臉,如今看上去下巴顯得更尖,大概正是這種外貌的改變,使得之前的單純與稚氣全都消失了,沈澱出另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。

羽星湖回歸,她還會不會相信自己?柳梢動了動嘴唇,不知道從何解釋起。

洛寧卻眨了眨眼,先開口了:“柳師姐,你還好吧?”

柳梢訥訥地答了聲“還好”。

“羽師兄回來了,”洛寧停了停,“不只卓師姐誤會,商伯伯也已下令斬殺你,你最近別再輕易外出了。”

柳梢眼眶一熱。

是了,她肯與自己聯系,自然還是相信自己的。

“你要……”

“我會留意的,”洛寧神情一斂,“時間不多,我只能說些要緊事,師姐你留意聽著。”

柳梢輕輕地吸了口氣,點頭。

“太覃城挖心命案,師姐在場。”

“那是食心魔的圈套,”柳梢忙道,“他修煉魔仙,被洛師兄重傷之後魔力反噬,要用人心療傷,正好嫁禍給我。”

提到洛歌,洛寧神情一黯,搖頭:“但你可知曉,太覃城發生此事的時候,遠在萬裏之外的株州也有人被挖了心,試問食心魔怎有可能在兩地同時作案?商伯伯並非糊塗之人,他認定是你做的,就是因為這個破綻,他們認為是你故意制造食心魔存在的假象,而且這些屍體上留的痕跡,與食心魔之前的手法完全不同。”

“太覃城作案的是屍魔石蘭!”柳梢握緊拳頭淩空揮舞,“她和食心魔是一夥的!”

洛寧道:“仙門能破解解魔鈴的人不超過九個,我暗中打聽過,那段時日掌教師伯在閉關,老仙尊坐鎮南華派,另外幾位掌門都未遠行,唯有商伯伯和扶生派祝掌教外出巡查城防,還有……謝師兄也外出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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